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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拟】数学中心】——光阴几何(上)

食用前说明:

本文是科目拟人系列4/9数学中心的上篇 可单独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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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几何

主要为物数
玩梗狂魔注意


 
数学没有走过去,像称谓任一赞美尼沙巴⑴的信徒般呼唤银发男人的名字,许多次都是如此,彼此之间没有高下之别,他的沉默自有三段论⑵为其铺设的康庄大道。千百次来数学只是矗立原地,有时候甚至仅是放慢赶路脚步,一声不响地路过,不比一颗骰子的点数于物理而言更有意义。⑶

他戴着手制工匠早已作古的眼镜,隔着偏正15°的镜片,看着对方在哥本哈根⑷的霾日里意气风发,或是于布鲁塞尔⑸的林荫道中皱眉长考的模样。若是物理被簇拥于人群里,更有两三个相熟面孔,较年长的男人便格外留意些,估约着此时恐怕又会在将来被冠以什么黄金年份的名头,要给后人留几份照片和78转唱片的底。
 
数学总是于他身旁不着痕迹地经过,而对方裸眼,似乎从未发觉。他思量,并且欣慰,近视是彼此的通病。因数学有太多年岁可被划进善人国度里,往往揣摩时心底偶有隐约愧意,也畏着现世现报,但凡此种种绝不至影响行为的程度。他们是日久的同道者、同居者、师徒、同事、情人——取决于时代背景和一方是否得寸进尺。那么为何逃避,排除其余低迷可能,厌倦,陡然间这易得证的两字扼住他的脉管,生生要逼得热血回流,幸亏拇指是时候亲密地赠了食指一个鲜红的指甲印,这让数学记得用另一个更妥帖的词,畏惧。
 
然而他并不怕着物理本身,毕竟他曾那般容易便采撷了对方幼年光阴,一个人人格构成的二分之一。过去,这两字对常人是五年十年,对他来说则指代着成百上千个地与日的公转周期,他细细体会这个双音节词,收声时唇线抿起多少有点凉薄意味。数学清楚他那咬笔的恶习源于自己的不纠正,了解他那偏正的狂妄自何方来归谁家去——虽然他并不刻意记着过去种种,而物理幼时的影像也早已化作了个模糊而略带谦逊的幻影。
 
“先生。”少年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他,棉袍曳地,声音急促,交叠厚重的羊皮纸卷后露出一张沾染着学院经年灰尘的沮丧巴掌脸,“您是要现在就离开吗?”
“是啊,下次再见吧。”
 
他披上白鼬衬里的大氅,半只脚已经踏下风雪夜里的台阶,可又无缘由地顿了一顿,微微偏过头注视最后一片落在少年鼻梁上的温暖光斑,它轻盈明亮地晃了晃,接着随着物理拉门的手,沉陷于漆了暗红的木扉之下。
 
 二
 
至今也有个令他难以理解的谜,在旧日子里愈来愈长的离别空档中,对方的欲念是如何同其体系一般与日俱增,且随着眉目渐开越发不加掩饰的。但无论如何,那些青天白日下的可疑行径互相对证,彼此揭穿,终于到了让一贯乜目以对的数学都无法装作视而不见的地步。
 
那定是团阴鸷的烈火,他确认了,扑而不灭,弃而愈烈,反倒会生出欣冉而不定形的苗状来。但数学仍是不畏惧的,他绝不畏惧已知。
 
当自以为非集邮者⑹身高与他平齐,但还没戴起眼镜时,于较年长男人眼中依旧与幼稚脱不了干系,可就算如此,数学却已开始于相处的短暂时光里纵容对方不挣扎的陷落,留了让物理长驱直入的方便法门。他默许着对方形式化的占有欲,如同默许一场精心的复仇,默许城下之盟。数学骗自己那大概是觉得没有不可为之的道理。至于深层次的原因,是个虚数⑺解,估约在两百年后才有应用的可能性。
 
较年轻的男人天赋异禀,尺寸总是拿捏得合宜,看得懂数学笔下流数后面是一阶段的QED⑻,绝不给自己落了影响对方思路的恶名,在对方作论乏累思路郁结,已经开始在草稿边上写起“他怎能料到,笔落处抒写的便是永恒”⑼而身体习惯性后倾时,便借着这久等的由头,撑着椅背俯下身亲吻,有时稍有磨蹭,有时只是单纯接触,有时口舌间的温存技艺娴熟。桌上覆着半侧煤油灰的灯盏没有行使普照人间的义务,只是在两人耳后留下轻微热散,谁也看不见谁的脸,一时均记不得师生相谓,便也不显尴尬。因此这般的亲昵每每发生后,偶尔掠过数学心底的感触也少有不快,竟多是为对方把精力拨在学习这些事上的惋惜。甚至,罕有的几次低吟都源于物理自己的难以自抑。

后来他谈到,“那段时间里我差点都要落一个再悲哀不过的经验主义结论,即你的快感只来源于你的专业。”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数学阙值高,而物理又过分小心翼翼罢了。总之表面看去两人是默契得紧,可数学偶尔还是会怪罪对方恶意,毕竟物理常会为了等一个纰漏,明明看见自己纸面上显而易见的错误也不纠正,只等得自己仰头思索的契机。

“别打扰我。”当数学罕有地这样说时会多加一个安慰的手势,轻轻拍打对方脸侧以示关怀而并非轻视,哪怕物理后来比自己还要高个一寸他仍会习惯性地照办,旧时少年仰视着自己的景象在数学脑海中模糊,几近埋葬,却依旧阴魂不散。
 

 
当物理照顾着化学时业已成熟,也不自知地继承了那个数学安慰他时的举止,或者说,承启了一场悲剧的开端。接着,他没说缘由便也戴上了眼镜。数学对这件事反应寡淡,只在相见接吻时手拂过细黑的镜架算作是接受,再无其他表示。那时他们在都柏林的布鲁姆桥上游荡,神情介于久居的当地人和欣喜的朝圣者之间,二人亲吻时数学的手掌始终覆在讲述汉密尔顿刻下四元数定理⑽的那块石头上,铜饰板烙得指腹生疼,他隐约觉得亵渎,虽然数学再了解不过威廉所说的故事就是个为了家书编纂而作的谎言。
 
“去喝一杯吧,毕竟这里是爱尔兰。”
 
数学说好,语调没有平仄,温带沿海气候地区的夏风吹在他面颊上鼓胀发涩。他向前走了几步,但令人生疑的是耳旁独有一人的脚步声,于是回望。数学遥遥对上那双砂金色的眸子,眼角下斜,像是容纳了两片阴火阳月,永远都明澈得像是包容了未来的所有或许。他知道物理一直都求一个不用他人出口的自我认可,一个平等身份,想其苦心造诣追逐了那样久,从还穿着托加时起算,已有了两个千年。

可其实数学早就觉得对方无需为了丝毫的他因强求,毕竟一开始他就知道对方绝不会像葡萄树的果,未熟而落,也不会作橄榄树的花,一开而谢。⑾他了解他,正因他是物理,在通往真理的路上,脱胎于同一个母体,是无血缘的亲族,定会执手让可计算的当计算,可测量的当测量,把不可测变为可测。

数学所信仰的只有自己,这是事实,但也很难说他不是个多神论者。
 
“不走吗?”数学在桥上问,他睹着涡心,雪蓝色的眸子一瞬间偏过去。
物理听了便笑笑,从容跟上。
 
两人挑了家霓虹灯一划也不缺的酒馆,掀开帘布 ,点来两杯加冰波本威士忌,他们就着威尔士语的肥皂剧广播慢拍子对饮,半吊子聊天。数学酒量差,但他不说,一个没收嘴眼前便有点恍惚,男人想偶尔买醉也是不错,而物理生活里本不是什么细心人,也不必担心劝阻。

天色暗下去,就像它的几亿个前辈。突的,广播里响起一片子轰鸣的劣质特效音,起先讲到的在玛莎百货里认识的恩爱男女主因意外双双死于了车祸里。听罢,数学倏然间却止不住地笑起来,目睹此状,物理颇有些惊疑,连忙拿开对方正欲添饮的刮花玻璃杯。
 
数学先前因酒精沉浸在脑海内的夏日梦魇,正趁着那爆裂声回光返照似的清醒过来,他发觉这畏惧的确是个真命题,但宾语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他畏惧所有无法掌控的冲动,畏惧杂质过多的耽溺,畏惧将对方仍看作雏童。没有理性加持,一个诺言出口定会有千年时光可供违背,毕竟在允诺上,他早有卡尔达诺⑿的污点。他想,且笑,神灵多么不公,竟没有一处世外之所两个凡人之命可供你我互诉衷肠迎接死亡,他可能从未这样渴切有一方坟墓,又深又窄,在那里他们互相搂抱着,难解难分。⒀
 
“你怎么了?”高个男人不明所以然问着,浅淡的双眉间生出个诚恳川字。数学枉顾着脑海内像是正有一千只蝉同时孵化的磨折给出下文,毕竟回答是他的本能,“我很羡慕。”他重复道,“我只是很羡慕。”
 
物理瞟着像是身处在另一未知世界里的数学,凑过去,没说话,将手绕过对方脖颈轻轻搭在他肩上,如同试探,但更像一个拙劣的自我安慰。
 

 
“只见神秘朝着数学飞翔,徒然,他们瞠目,晕眩,咆哮而亡。”⒁
黄昏里银发男人睁开眼,对着意外而熟稔的来者说,瞳孔里不仅里容了一个人影,也容了十分笑意。
 
“承蒙盛赞,不过这话可别让神秘学听见。”

数学不知为何自己要踏进威斯敏斯特大教堂⒂,毕竟此处更多意味上是对方圣地。但无论如何狡辩他也已经这么做了,于是数学便落落大方地摊开手,补充道:“很可惜,我并没有给你带劣质雪茄的打算。⒃”
 
“那种事就算了,说实话,我很难想象在教堂里遇着你。”
“这话应该由我来讲吧。”
两人交换了一个并不算默契的眼色,却共同想起了神学。
 
在此之前他们有两年没有见面,联系为了公务而闲谈几近没有,连数学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般平静表现过于恬不知耻,但意识到是一回事,他可从未有过演绎些什么的打算。

但或许是这教堂感染,于这受洗布道之所里他意识到自己并非不爱他,可也许没有那样单纯,他就像爱梦中所见的傲慢又孤独的自己的影子那般爱他,就像这影子的理想,不甘,彷徨,无助压得透不过来气似的爱他,就像看见那么多伤心者,那些睿智而贫穷的年轻人垂死而深陷愧疚似的爱他。⒄

较年长者意识到这些,甚至比之前深觉自身漠然时还要难堪。
 
“数学啊。”银发男人忽然说,他打破沉寂,语气里没有丝毫不确定,像是在重复狄拉克墓碑上简洁的公理,“你应该知道,最大的阻碍源自于你自己。”
 
“这我承认,很高兴与你又达成了个共识。”
 
数学向着物理走去,彩绘玻璃里的圣母注视着他,他则注视着对方日趋深刻的鼻眼,想要说些其他无足轻重的话题驱散尴尬气氛。可忽然,男人愣了一拍,不解与默然的神色交错于脸上浮现。数学稍有犹豫,接着是端正地伸出手摘下对方眼镜,他的衬衣袖口顺着小臂下滑半寸。物理或者有惊讶,但没有阻止,似乎等待这一天已经许久。
 
这是数学初次端详,但无需多细致的观察就能发觉它没有焦点,没有15°偏正,没有一切他认为必要之物,除了表观外于对方毫无意义,是最标准不过的平光镜。
 
物理本来想说,我们相逢是少,却也相遇了那么多次,他又接着想说,其实你每次经过,我一直都知道的。
但他太聪明,懂得正是无需多述的时机。
 
于是数学明白一直以来自己错了,对方心里思量的比可诉说的多,他眼睛看到的比可倾吐的多,他脑海里浮现的比任何人都多,如果自己有秘密,那么物理也有,⒅那个关门的孩子从来都不曾消亡,他也无需遗忘。茫茫晨钟暮鼓之后,他现如今才想起当时同天文与政治闲谈时曾讲过的话——“别忘了,最初时候的你也是不言自明的存在,就算现在,任一个自洽的运算法则也无法证明自身的自洽性,你并不完备,而所有事物都一样。”

是啊,数学不无自嘲地想着。所谓完备唯一只在哲人和自己梦里,既然万般皆遵循测不准的法则⒆,就无须将一切借口都交与身份与光阴,以及所有未知未明。
 
 
“下一次要是遇见,我会叫住你。”
 
连许久也厌倦了许久时,数学抬眼望进对方侯着光的瞳孔这样承诺道,或许已晚了数千岁月,但总归是不算太迟。
 
 
(上完)
 
 
1. 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巴比伦人把尼沙巴当作他们的守护女神:“(尼沙巴)指引我们,把着我们的手指在陶土上书写。测量杆、闪光的测量员之线、码尺和带来智慧的写字板,这些都是尼沙巴的慷慨赠品。”在数学写字板上,只有当问题解答者在答案结尾处写下“赞美尼沙巴”时,问题才算真正解答完毕。
2. 三段论推理是演绎推理中的一种简单推理判断。它包含:一个一般性的原则(大前提),一个附属于前面大前提的特殊化陈述(小前提),以及由此引申出的特殊化陈述符合一般性原则的结论。
3. 爱因斯坦不同意哥本哈根派的诠释,生气地说:“玻尔,上帝不会掷骰子!”玻尔一脸不高兴:“爱因斯坦,别去指挥上帝应该怎么做!”
4. 哥本哈根学派是20世纪20年代初期形成的。1921年,在著名量子物理学家玻尔的倡议下,成立了哥本哈根大学理论物理学研究所,由此建立了哥本哈根学派。该学派在创始人尼尔斯•亨利克•大卫•玻尔的带领下对量子物理学有着深入广泛的研究。其中玻恩、海森伯、泡利以及狄拉克等都是这个学派的主要成员。
5. 1911年,第一届索尔维会议在布鲁塞尔召开,以后每3年举行一届。1927年,第五届索尔维会议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召开了,因为发轫于这次会议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与尼尔斯•玻尔两人的大辩论,这次索尔维峰会被冠之以“最著名”的称号。
6. 科学要么是物理学,要么就是集邮。——卢瑟福
7. 在数学中,虚数就是形如a+b*i的数,其中a,b是实数,且b≠0,i² = - 1。虚数这个名词是17世纪著名数学家笛卡尔创立,因为当时的观念认为这是真实不存在的数字。后来发现虚数a+b*i的实部a可对应平面上的横轴虚部b与对应平面上的纵轴,这样虚数a+b*i可与平面内的点(a,b)对应。后来在信号分析,量子力学上可加以运用。
8. 英语证明完毕的简写。
9. 费马大定理断言当整数n >2时,关于x, y, z的方程 x^n + y^n = z^n 没有正整数解。大约1637年左右,费马在阅读丢番图《算术》拉丁文译本时,曾在第11卷第8命题旁写道:“将一个立方数分成两个立方数之和,或一个四次幂分成两个四次幂之和,或者一般地将一个高于二次的幂分成两个同次幂之和,这是不可能的。关于此,我确信已发现了一种美妙的证法 ,可惜这里空白的地方太小,写不下。”数论学家安德烈•韦伊因此写下“他怎料到,笔落处抒写的便是永恒。”的评语
10. 根据哈密顿记述,他于10月16日跟他的妻子在都柏林的皇家运河上散步时突然想到 i^2 = j^2 = k^2 = ijk = -1 的方程解。之后哈密顿立刻将此方程刻在附近布鲁穆桥。四元数的乘法不符合交换律。从明确的角度而言,四元数是复数的不可交换延伸。如把四元数的集合考虑成多维实数空间的话,四元数就代表着一个四维空间,相对于复数为二维空间。
11. 改自圣经《约伯记》:“他必像葡萄树的葡萄,未熟而落。又像橄榄树的花,一开而谢。”
12. 卡尔达诺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百科全书式的学者,曾失信于提供给他多种三次方程解法并要求保密的塔尔塔利亚,将方法扩充给出证明后公之于众。
13. 改自卡夫卡《城堡》: “没有一处安静地地方可供我们谈情说爱,因此我希望有一座坟墓,又深又窄,在那里我们紧紧地搂抱着,难解难分,我的脸藏在你的怀里,你的脸藏在我的怀里,没有人再会看到我们。”
14. 取自《愚人船》 塞巴斯蒂安•勃兰特
15. 狄拉克公式于1984年逝世,1995年11月13日,一块以伯灵顿绿色板岩作为原料并刻上了狄拉克方程的纪念石板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亮相,离牛顿坟墓不远。他给出的狄拉克方程可以描述费米子的物理行为,并且预测了反物质的存在。
16. 1921年至1922年期间,施特恩和格拉赫共同设计了一个实验以证明量子假说,因两人都抽着廉价雪茄,其中的硫让屏幕上的银变成了硫化银,成黑色,使实验结果易于看出。
17. 改自温特森《世界和其他地方》:“你眼睛看到的比可以倾吐的多。你脑海里浮现的比任何人明了的多。黑夜里的比黑暗里的多。如果我有秘密,那么你也有。 ”
18. 哥德尔第一公理:数学不是完备的。哥德尔第二公理:公理体系本身的一致性是无法证明的。
19. 海森堡测不准定理,这个理论是说,你不可能同时知道一个粒子的位置和它的速度,粒子位置的不确定性,必然大于或等于普朗克斯常数除于4π(ΔxΔp≥h/4π)。从哲学角度上来讲,哥德尔第二公理和海森堡测不准定理是相媲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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