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乃身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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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组】死神与风笛手

序幕

 

就算在黑塔大陆,这都是句特别俗气但又真的不能再真的话——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第一幕

双手相交枕着头躺在城邦郊区的沙地,一位风笛手正注视着苍穹中肉眼几不可及的黑点。


他周围分布的是冰巨人归向极北时留下的稀稀拉拉的足迹,上面所附着的湿寒水汽正竭尽最后可能蚕食着春日生机。根据远在隔绝之墙的神学实验家路德维希所说,这个过程其实和勒夏特列原理和楞次定律有异曲同工之妙,一句话,都是无用功但却总会发生。


风笛手睁大紫罗兰色的眼睛,看见天边的小黑点由远及近,逐渐显露出前端的橘黄,于是什么也不做只是轻轻唤了声帕芬,而被称作帕芬的海鹦迅疾地向地面俯冲,硕长的黑羽拍卷起一阵冷流,最后在空中顿了一瞬,才轻柔地卧在他苍白、凸起着青色脉络的手腕上。


作为艾斯兰的灵兽,常有人被其圆胖的体型和忧郁的眼神而激起抚摸的冲动,当然,就算在野蛮的奥土垠,这也是十分无礼的事。对待这种令人尴尬情况的解决方法很简单。只要它张嘴发声,那令人意外的一口浓重大叔音就足够让不知多少人踉跄地退了三步了。


"帕芬,你终于来了。"

”我说艾斯呐,你特么再不走动一下就要饿死在这咯?“

”没关系,“他有气无力地摸了摸海鹦湿漉漉的羽毛。”就算出去也找不到活干。“

”但你可是很出名的风笛手啊,我是说,就算富庶地区的沿海现在都买了制造次声波的机器来驱赶飞鱼潮,可总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地方穷得只能请你来吹风笛吧。“边说着,它褐色的眼珠咕噜噜转了几圈。

青年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海鹦,指端转移间似是带了份留恋的弧度。

”我反正是觉着走不动了……喂帕芬,要是我死了你干脆招呼你的同伴把我吃了得了,你们也是饿坏了。“

黑白相间的海鹦用巨大的鸟喙敲击着青年的手掌,艾斯兰略微吃痛却躲不开。

”这都什么话啊喂!我们的食物又不止飞鱼,实际上我们都觉得那玩意除了数量多以外真没什么好吃的……嘛略过这个不提,你这一个大好的年轻人,怎么能有这样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呢?“

”你不是最清楚的么,我爷爷是这一行,我爸是这一行,我家三代单传有且只有我和尘埃作伴,于是从小到大就只学了吹风笛这件事,跟别人交际完全无法进行,你说让我咋办?“

”哎,技能单一害死人……“帕芬觉得自己有点接不下去了,但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个必胜的辩论点。

“可你总不能看着我就这么消失吧,你家三代单传可就你这么个后人,你死了老子也得去见自然之神奥格瑞,求您行行好,赶紧的随便吃点啥找个工作行吗。”

正方辩友义正言辞的辩护让艾斯兰闭上的眼又睁开了,可却只有一句话——“你怎么这么烦。”但他还是口是心非地晃晃悠悠用手撑着地半蹲着起来,然后说道:“算了……能抓点鱼不,我要做白灼水滴鱼吃。”

帕芬眨巴眨巴眼,对于这个平常干什么都要劝半天的主儿今日的异常表现感到惊异万分,但表现在海鹦身上,却只有脑袋后从左往右数第三根白毛立起来这种程度。

因为它毕竟只是海鹦而已啊。

“虽然挺难找啦,不过你既然说了。”帕芬看见自己灵伴没有放弃治疗,留下这句口信,便放心地飞往来时的方向。

令人怀念的海风咸腥随着它的离去淡了不少。

艾斯兰确定帕芬走得足够远了后,便接着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烙肚皮。本是雪白的衬衣滚了一圈湿沙子,他本是厌烦地拍了拍,却因感觉毫无必要而作罢。

他吃力地举起手看向掌心的一枚鸟形红斑,已经变淡到与掌纹融为一体。

”对不起,我已经将我们之间的络线剪断了。“

极尽全力地张开手向前伸去,艾斯兰想要挡住从云缝中挤出的缕状光线,毕竟那只属于天国而并非地府。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五色的光圈从眼底不住的泛出,艾斯兰知道这是自己的末日,并为自己能够清楚的掌握自己的死期产生了一次难以名状的快慰。

笃笃笃……

咦?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什么啊,原来是死神亲自来了,看来被尘埃眷顾的最后福利还真是这个。

他将手放下,平静地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像是被一个由远及近质量无穷的黑洞贪婪地吮吸着。虽然损害于常人只是一丝一毫。但作为一个半死人,对于艾斯兰却来说不亚于被酒馆女招待榨干的最后几滴酒瓶中的液珠。

”呐,您离的够近了死神先生。请先别碰我,我还想在死前看看听了一辈子的你是什么样呢。“

”……怎么连你都是这个要求。“

这是死神对艾斯兰所说的第一句话。这就让他有点摸不到头脑了,艾斯兰从沙地直起身来,意外地感觉身轻如燕,大概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回光返照吧。

不得不说,死神的声音极冷,极空灵。只要他想和你说话,那么这种声音就像是从你的耳后陡然尖利地响起,令人毛骨悚然。但艾斯兰作为一个将死之人并不害怕,他饶有兴味地抬起头,虽然在别人看来他也是毫无表情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死神那出了名的骷髅马,好像少了几个齿节,正在用透风的牙缝发出猎奇的嘶鸣声。而第二眼,他看见穿着血红边黑袍的死神,那是一张异常的年轻,也不恐怖但是充满死气的脸庞。

几乎所有曾在生死线上走一遭的人都说过这是因为他们没有直视死神的眼睛,但反正艾斯兰也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于是下一步,他便好好地端详了死神的心灵之窗一番。

很熟悉,很可怕,像是眼睁睁看见万物的总和一瞬间便直达虚无。

啊还有,它们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是艾斯兰最喜欢的冰蓝色。

”哦,忘了说你好,这个在你们那边也很流行吧?“

”……“

艾斯兰惊异地发现对方接连露出了慌张,疑惑,愤怒的神色,顺便一提,这不是从死神这个冰块脸上看出来的,而是通过他漂浮的呆毛。

死神也有呆毛,艾斯兰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如果自己能够死而复生把这个伟大发现告诉别人该多好,当然,他们也不会相信就是了。

"死神先生,是我冒犯你了吗?“

”并没有,请叫我……唔,诺威好吗。“

原来死神也有名字,这是艾斯兰的第二个收获,这名字怎么这么熟,估计是神灵阶级的大俗名吧。

”所以我现在不是应该死了么,你还愣着做什么?“

风笛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从诺威身上感受不到什么死神的威压,反倒算是最近一段时间里走的最近的人形的谈话对象,语气十分自然。

”……你不认得我了。“

说完这句话,死神像是有些失望的垂下他标志性的镰刀,虽然后来挪威告诉艾斯兰镰刀象征作用远远大于实际作用只是为了让大家看到后不再怀疑“这么年轻是死神啊?”,以及“好可爱哦可以抱抱么”“真是毫无攻击力嘛吃我一拳啦”这种不合理要求的出现。但艾斯兰实实在在地被吓了一跳,死亡不可怕,但要是将被死神凌迟作为死亡原因的话他觉得还是挂着这条命勉强活着比较好。

“恩,诺威先生,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认识你吗……”

“应该……”

不爱说话的死神无意识地呢喃着重复了一遍关键词,感觉自己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艾斯兰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自己跟这冒牌死神还有什劳子关系,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了。

“你看,就算我认不得你也没关系因为我已经死的展展的了,倒是现在不冷不饿的感觉有点不太对头。”

艾斯兰整个一陈述句语气,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遇到死神后话就多了起来。

“那是因为你自身的时间停止了,差不多跟我一样。”虽然诺威还没回过神来,但作为一个熟背《面对愚蠢人类的一百个问题如何答》并多次绩效考核为优、曾在某年度被评为“最想见到的地狱职员”(不知这个奖是怎么评出来的)的死神来说,但他还是照本宣科称职称责地进行说明。

“呐,如果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的话你是交不了差的吧,难道要我来摸摸你的手么?”

他略微惆怅地看着十分钟内一动不动的诺威,直接把脑内的话想都不想就说出了口,完全没发现自己怎么就突然变得没羞没躁居然敢跟死神开起玩笑。

”你是一个特别的任务。”终于憋出一句话说完,死神像是对自己很满意般地微微点头。“想退休了。”

艾斯兰听完这话觉得死神的思考回路真是略奇……葩,中间是不是还少了一句“做完你这个高分任务就凑够工分能领退休金咯”?可自己到底有哪里不同寻常了到现在他还是完全不明白啊。

“算了,看你一脸苦兮兮的,不如我们去城里逛逛怎么样,反正他们看不见你,只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而已……”

说到这里艾斯兰忽然福至心灵意识到说不定自己的不同寻常处就在这里呢。

第二幕


但实际上他并不喜欢市集,艾斯兰喜欢荒芜的雪原,而且已经受够了被别人推推搡搡质问自己能力的情况。可他看到诺威时总觉得他一定是整天忙于把别人整死的工作而没怎么留心周围奇迹的那种人,正巧他曾经无意中从一个中年妇女那儿听过说过逛街是纾解情绪不佳的最好方法。

诺威的神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胯下的骷髅马甚至都用抬高鼻腔骨表示不屑。但过了半晌,最终艾斯兰听到的回答却是“好,我去!”

等等是去还是不去啊。鉴于死神大概不会玩这么高冷的双关,于是他还是用尽十七年威严地向远处通向城镇的道路一指,认真地说要不你牵着马步行我来带路好了。

死神的回答是用黑袍下的手控住他,隔空将其拉上马后来,并且在其惊魂未定的第三秒与第四秒眨眼间的间隙来到了市集的门口。

艾斯兰:“…………”

诺威:“…………”

艾斯兰:“我感觉挺好的……呃唔!。”

诺威:“对不起我习惯了这种速度,还有下水槽在你右边。”

天色将近黄昏,虽然是本地最负盛名的小工小农产品批发市场,但人潮还是减少了不少。艾斯兰只能尴尬地向对方解释这里在往常会更加热闹的,但诺威好像没听见似的,身子没怎么动,但脖子以上的部分却开始不安分地扭来扭去,那双吓人的眼睛开始到处乱跑……看来自己是押中宝了,不,是得好好感谢一下那位不知名的中年妇女才对。

“那是什么?”诺威毫不顾忌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啥叫礼仪地一手指向生意还算兴隆的棉花糖摊位。

“一种吃的。”

“没见过这样的动物或植物。”

“不,它是用糖抽丝成的。”

“糖是什么?”

“一种调味料。”

“调味料是什么?”

“让食物变得更好吃的东西。”

……像这样没营养的话题艾斯兰在重复进行了大约五遍后就觉得够够的了,但谁让自己把他带来了呢,而且对方虽然神色依旧冰冷,可语气却略微有了上调的趋势,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这个死神,真的喜欢逛街,艾斯兰暗地里思衬着,总感觉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因为凡人看不见死神,结果是半个集里的老板都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一个好好的风笛手青年因为找不到活干被逼疯的社会伦理道德剧,并暗自里进行了一番要不要找督察把他送到碱岛上砸碱的真理大讨论。幸好到最后,“让他想疯就疯看他瘦了吧唧也没几天好活”派占了上风。

就在这个时候,诺威被一个模样奇怪的机器引起了注意——它是由一个圆锥筒,一根长线,和一个巨型铁盒组成的,怎么看都不明作用。

“艾斯兰,这是什么?”

“那是…………”风笛手飞快地瞥了一眼后,却像是被谁钉在原地般再也不动了。

“怎么了?”

“那是驱赶飞鱼器。”艾斯兰不由自主地揉揉眉心,虽然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性都告诉他那里并无任何不适。“用的是刚被发现的次声波。”

“你不是风笛手吗,我记得风笛手是千百年来干的都是驱赶飞鱼这一行的吧。”诺威歪着头,眼神定定地望着体型剽悍但面容和善甚至可以说有些死蠢的老板。

“那是以前……发明了这种东西以后,大家发现这东西长久打算一番更划算,而且最重要的是随时都可以救急。”

“所以你就失业了,饿肚子了,于是要死?”

“差不多吧。”艾斯兰其实想告诉他不是这么简单,而是失业后的自己有一天猛然发现这样重复的生活中居然没有一样他离不开的东西——但他觉得以死神的思考回路是决计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毕竟了解和世界无牵也无挂感受的人只有自己罢了。

“那我帮帮你好了,你觉得这个老板适合怎样的死法,需不需要我最喜欢的勒毙……”

这回换是艾斯兰惊疑又畏惧地看着诺威了,连成串的字节统统在喉咙里调转了个方向才冒出来。

“等等,死……啊不诺威!你这太随便了吧,不是说死限是跟惩善扬恶有关吗?”

“不,人类的价值观我们一直搞不懂,总是变来变去。所以我们一般掷骰子决定,有时候就是因为走路上不顺眼罢了,这叫做随机分布。”

“……随机你妹啊!”

“我没有妹妹。”

“……总之这样不好,他也有自己的家庭,如果失去他的话其他人会很伤心的。”

“不懂。”

“那你怎么在发现我根本不认识你时就懂了呢?”

“我也不明白,好像是只限定于你。”

“嗯哪,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这么说感觉好糟糕。”

风笛手注视着对方茫然而一成不变的脸庞,忽然觉得就算有无限生命也并非一件值得庆幸而是非常可怜的事了,死神没有正常的情感,没有身体的欲望,那他会觉得自己的存在非常无趣吗?不,恐怕死神连“无趣”的概念都没有吧。

“你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你。”

艾斯兰开始觉得这个死神越来越不得了了,简直就是蹬鼻子上架了。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出现一片赦意,也不知到底有几分是生气。

“呃,除了我之外?”

诺威牵着马慢慢从集市里飘出来,边思考着扛着镰刀的那只手边晃了晃,然后很肯定地说:”那就只有猫了,这世界上的猫都还不错,至少我可以抚摸他们八次。”

原来猫有九条命不假啊,等等,原来自己和猫是同一个水平线啊。

艾斯兰不明所以地琢磨出了一丝挫败感。

第三幕

时间过得比想象中快,他常常在心里默默祝祷,希望能让死神忘记自己的职责。越与诺威相处,艾斯兰觉得还有很多奇妙的事没有告诉他,很多瑰丽的景色没有能带他看,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需要更多年龄。

也许这个死神只是想找个生活向导什么的,而自己死得恰得其时吧。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艾斯兰不愿意深想。

恐怕还是希望自己是特别的吧——这样不足道的心思。

同样让这个风笛手不会承认的是,他的生命里开始有了不愿失去之物。

”诺威。”不知道什么时候,艾斯兰现在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称呼了,现在他们在城邦的瞭望塔范围之外,因为他是游民身份,不能在天黑后进入联盟城邦。而诺威兜兜转转又吞吞吐吐地让自己带领自己穿越一个又一片造物神所厚爱之地,而在他的计划中,最后一站便是这里。

就他自己而言,在黑暗中甚至看不清脚下,但艾斯兰闻到了花香,莫名得熟悉。

接着突如其来的是不祥的预感,虽然对一个死人来说已经没有比死亡更不祥的东西了。

“怎么?"

“诺威,你今天开心吗?”

“我发现,和你在一起就开心。”

让艾斯兰感觉有些微妙的是在时光苒茬里自己已经习惯这样直率的回答。犹豫了很久,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尘归尘土归土也没什么可害臊的,他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最在意的问题。

“呐诺威,你曾认识的我是什么样的?”

没错,艾斯兰的记忆力很好,他只是不说话罢了。

杂乱的马蹄声瞬即消失。

死神停住脚步,身侧骷髅马的缰绳被猛地绷紧,马发出像是金属刮擦般的叫声。在破开云层的新月下,艾斯兰眼里的诺威像是要融化在透明寒冷的水汽中,珀金的发梢紧贴在脸上,看起来是很容易折碎的样子。

“你是我的死亡。”

艾斯兰发觉手中忽的多了份重量,那属于镰刀。

他想起流淌在吟游诗人口中的那句传言,能杀死死神的只有死神所持之物。

“怎……”

诺威轻轻地勾起唇线,那笑容消失得那样快,以至于艾斯兰在长久的岁月里都以为那是幻影。月光下的死神像是大理石铸就的雕塑,薄雾散去,他看清黑袍后是一片深浅交映的三色堇,在凋零与新生的更替中蔓延开来,眼前的光阴与深埋在血脉中的景象镜像重合,于是便纵有千言,他也不想说出任何一句。

他只是无可抑制地想要伸出手,去接触他的脸颊,去摩挲死神在冰点以下的皮肤,让自己化为死神手中的矽砂,重新流动至否定存在本身的深渊位面。可诺威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却像是拒绝着所有一切——包括自己。

艾斯兰安静地等待着诺威的回答,闭上双眼。

“你一定忘记了,第一次我们相见的时候……”

死神也在犹豫,这不是他的作风,从来不是,但他的确这样做了。

可惜兜兜转转,该承认的总要承认,这世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那是在你父亲因误解而被众人投石而死之时,而他的死因正是我掷出的点数。”

奇怪,只是一瞬间,风笛手就突然觉得自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有一种受骗的愤怒感,可是不知道该生谁的气,又觉得很难受,要被溺死在海里,变得软绵绵的,可他又喜欢海水。

“我走向尚是温热的躯体,想要除尽你父亲最后的生命,可那时只有十岁的你不知为何能看见死神,直直冲到我面前。”

艾斯兰恍惚地看着诺威泛白的指节,想让他闭嘴,但又舍不得,他皮肤下是温柔的。他看得懂死神发出每个音节的口型,却无法联系上意义。

“然后你说,无论如何你都要杀了我,就在这片你父亲所手植的三色堇盛开之际。但我只是一挥手便把你丢在一旁。”

“我就是从那时开始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愤怒,后来,你又教会了我忠诚,那是对你的灵兽发誓烙下刻印之时,我站在远处接收到了你们各自二分之一的生命,作为死神,作为你们人类畏惧的对象,我发现自己竟不敢向前。”

”后……后来呢?“艾斯兰终于能说出话来,脑海中的记忆碎片随着封印的解除一点点地契合出初始的模样,麻痒而疼痛。

“从那之后我便常在你身后,了解了何为悲伤欢乐,何为悔恨慌张,但我也只是了解而已,我并不明白。”

“但是啊,”死神牵着唯余骸骨的马一字一顿地说,仿佛在宣读最惊人的秘密,最严肃的法章。“有一件事是你没有教我,但我却无师自通的。”

艾斯兰知道自己要听见什么,他不能不让死神说出口,出口便是对方的胜利是自己的败局,但至少,他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期。

于是年轻的风笛手冲向前,就像十年前他曾做的一样,只是这次并非倾心复仇而是一言不发吻住了对方的唇,冰冷过度给神经带来了错觉,像是炽火灼烧。

众神无眼。

你如约而至,而我无法履行。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但却并非坠入深渊,而是变轻,不住地变轻,将一切赘物都舍去,只剩精神化为空明与光。艾斯兰就在这片极北之地麻木地想到——如此便可,最好两不相欠。

死神翻飞的黑袍残余在他的视网膜上,红色的绶带在空中慢慢地落下。

第四幕


”艾斯兰,我爱你。“

在风笛手的印象中死神是不应该有眼泪的,可现在这眼泪却千真万确地啪嗒啪嗒打在自己脸上,有温度,而且感觉还是咸的。

他觉得很是难受,睁不开眼,但还是努力地伸出手,摸索着抓住对方的衣料。

艾斯兰感到一个明显的抖动。啊啊,是意料之中的布袍。

“诺威,你哭什么哭啊。“

他终于睁开眼,从他的角度直直看去是一双水蒙蒙的冰蓝色眸子,但并不可怕,只是单纯的是艾斯兰最喜欢的颜色。

“我爱你。”

“我知道。”

诺威谨慎地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像是对待一件易碎品,而自己正襟危坐在一旁,这时候,环顾四周的艾斯兰才发现哪里不对——那匹骷髅马不见了,镰刀也不见了。

“那个,虽然很尴尬……我怎么没死成?”

“因为你爱我。”

……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地说出真相。艾斯兰感觉有点心累。

“真相为什么不能说?”诺威虽然能大概看出他在想什么,但却不明所以然地开始提问。

算了,艾斯兰默默地在心里推测,自己本来就不善交际,但跟这个死神比起来却不能再正常了。

”啊对了,你的马……还有镰刀呢?“

”我不是死神了啊。“

”诶!“

”没听说过死神与人类相爱就可以退休成为人类吗?“

”诶!“

”你难道没看过《我跟死神有个约会》吗?那可是我们死神拍的科普片。“

”等等等等,那你知道我不会死还哭个什么劲啊,冰块脸冒水珠很有违和感啊。“

”我是害怕你还没来得及爱上我之前就死了。“诺威一本正经地说,刚才的眼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艾斯兰神色复杂地看着对方——自己的曾经所仇,今日所爱。忽然很想笑出来,谁说上帝不掷色子?谁能想到自己能和一个死神的命运同刻在腓尼基石上。

“你会遵守承诺吧?”

“当然。”

“那么诺威,请你两年后再来此地吧。”

曾经的风笛手嘴角挽起明媚的角度,像是初生的幼鲸般毫无杂质,他伸出手,随性揉乱诺威额前的碎发。前死神愣了一下,脸庞泛起些微血色。

“我有要送给你的礼物。”

两年后。

城郊的花穗遍野盛开。

一位黑衣青年骑着同样一匹相称的墨马在其中缓步慢行着。每一株都让他想起那个风笛手,一定是对方故意为之,毕竟他的眸色同样是这样的澄澈淡紫。

那曾经漫山遍野的三色堇已经不存,只今唯有欧石楠。

花语是孤独又如何,或许自己曾经在他看来是如此吧,但现在已经不同了。

远远地,从田野的那边传来只有在众神的晚宴上才允许出现的天籁。

黑衣青年勒住马,清冷的目光飘向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源。

另一个白衣少年慢慢走近了,放下笛子,在漫天花海中对他说——

“欢迎回来。”

终幕


“猫咪咖啡厅……这是什么东西阿鲁?”

一位来自极东之地的商贩饶有兴味地看着头顶的招牌。

“小耀,也许进去就知道了哦。”

回话的另一位是叶卡捷琳所来的熊皮人,虽然人高马大但却笑得人畜无害。

但是二人刚走进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言以概之,整个馆子里——全!是!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名为费里的喵这样叫;喵…………喵…………名为小菊的喵这么叫;喵喵呼噜呼噜呼噜~名为海格的喵睡着了。

“嗯……小耀我们还是走吧☆”看着大好河山一片喵的伊万·布拉金斯基默默地背过脸,拉着王耀的袖子欲走,却发现怎么也拽不动。作为在体术上鲜有敌手的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停住脚步。

“小耀你怎么了……”

“唔……唔…………唔………………这些GITTY好可爱啊阿鲁!!!“

只见一个红色的背影扑进店里。

这个发展不太妙啊。伊万只能苦逼地扶额。

等喵星人差不多都玩腻而天色渐昏后,他们才来到老板面前付账。小商贩一抬头,却发现了两张年轻的脸庞,王耀不由得被提起了兴趣,边数着比特币边随意询问两人是什么关系。

艾斯兰像是被人戳中心事问了个满面通红支支吾吾,而诺威则淡定地回答道:“我们是兄弟,对吧艾斯弟弟?”

伊万和王耀沉默的同时将目光又转换到看起来更年轻的那位身上。

“是……哥哥……”艾斯兰极力保持着商业微笑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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